一个书业人的鼠年春节随想

这篇随想在南京新街口艾尚天地的星巴克臻选店写就，我的窗外就是南京城市的中轴线。在这个下雨的正月初二，因为新冠肺炎的影响，星巴克内总共只有四名消费者，店员戴着一次性医用口罩做咖啡。我想很多年后，我一定还会记得这个春节的点点滴滴。

作为普通的中国国民，继2008年汶川大地震之后，我们再次将关注点汇聚在一件事上。我们为身处疫区的湖北书店同仁们祈福，希望你们平安！春节期间，我们做不了啥，但上班后，我们愿意尽我们的所能，贡献出自己小小的力量。

这个春节刚刚开始几天，这几天各种消息纷传，关于新冠肺炎的，关于一些文化事件的，选几件事谈谈自己的感想吧，就当和大家聊天了。

1、紧俏的口罩

一只一次性医用外科口罩的重量可能只有十几克，一只带有呼吸阀的KN95防护级别的口罩估计也不会超过五十克，在春节前夕，口罩成为了最为紧俏的商品，也成为了最贵重的礼物。由于预防新冠肺炎的需要，我们不得不开始了解口罩的型号、用法等等。我们公司的副总在回家时发现某药店补充了口罩货源，买了一批通过顺丰快递回苏州，供一线安保工程人员使用。

我在公司微信群里号召身处外地的员工们留意下口罩，如有，在保证自己使用的情况下，可以买些带回公司备用，公司掏这个费用。春节后，预计口罩应该还会紧张一段时间，因为疫区的市民更需要这个作为防护手段。

1月25日，南京发布了通知，要求进相关公共场合之前必须佩戴口罩，否则工作人员有权阻止进入，这个要求完全合理，但是我们应该到哪里去买口罩？这是很多人的疑问。很多人不是不戴，而是根本买不到。

2019年底，我得了一次流感，当时备了几只3M的口罩，没想到现在可以用上。春节前，朋友圈里传苏州的药店已经很难买到口罩了，当时我还在想，哪至于这么紧张啊。但确实形势发展更快，当绝大多数人意识到需要买口罩时，绝大多数地方的口罩也已经买不到了。淘宝、京东等等，相关重点型号的口罩都处于下架状态，什么时候再上架不得而知。

1月23日大年二十九，朋友圈里看到深圳弘文组织到了相当数量的3M口罩在深圳书城各门店销售，第一批10万只很快销售完毕，而且弘文是打95折销售，为弘文点赞。我当时感慨，这应该是最好的春节年货了。这批口罩很快销售完毕，第二批正在补货时，深圳书城各店也发布了临时闭店通知。预计只有通过线上渠道进行销售了，但不知道快递还畅通不畅通。

这几天大家可能对于购买口罩有非常深刻的印象，而且不是因为价格。昨天是正月初一，我回了趟南通老家。在路过的能开门营业的乡镇药店，我都停车进去看看，基本都是口罩售空缺货的状态。午饭时听亲戚说，其实早几天原本没这么紧张，但是后来一天晚上突然卖空了，有的药店口罩卖到200元，爱买不买。消息从哪里来，亲戚说，都是在外地工作的孩子们把消息传回来了，然后口罩被一抢而光，这大概就是互联网时代的信息传播效率吧。

按照南京市的规定，没有口罩，地铁也是坐不了的，当然戴什么口罩具体倒没有说。有书店前几天还在考虑，没有戴口罩的读者，是不是应该拒绝进入。现在看来都想多了，因为人家大概率不去书店了，哪怕书店还在营业。

口罩可能类似于书店内的长尾图书，平时有销量，但是销量可以忽略不计，并不是药店的重点备货品种，这次大范围的缺货也情有可原。各种装饰性口罩很多，但是关键时刻并不管用。遇到突发状况时，所有的陈列和备货策略都不好使了。唯有希望这种意外情况还是少一点。这次口罩的缺货，也很像2003年非典时，84消毒液的缺货。

春节放假前，我和公司综合部同事说，从2020年开始，每年工会福利都发点口罩和84消毒液，不管有没有用，万一哪天有用了呢？

2、孰轻孰重的图书

这个春节，有些书重于泰山，但有些书轻如鸿毛。

第一个感想，关于新冠肺炎的图书电子版免费发布传播。反应最快的是广东科技出版社，1月23日下午《新型冠状病毒感染防护》图书首发，但就在图书外送的时候，遇上了很多省份书店临时闭店的事。很快，这本书的电子阅读版免费发布，供大家阅读。为广东科技社的做法点赞，不管内容是否仓促，但毕竟是免费的，而且通过朋友圈的传播，应该是很有效果的。湖北科技社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预防手册》也随后免费发布了电子版。书店同行们提供了更多信息，包括安潇的《写给孩子的冠状病毒绘本》电子版，成都市卫健委制作的《新冠肺炎防治知识问答》等等。感谢这些机构的善行，能够以免费的方式、让更多的人群了解到有关注意事项，薄薄的小册子重如泰山。

第二个感想，重大突发事件之时，图书这样的载体还是有点跟不上的。这几天，朋友圈里传播最多的是钟南山院士的图文，一张图片配上几句要求，浅显易懂，传播更易。我也翻了一下上述出版社的出版物，内容虽然详实，但是有多少人能在手机上认认真真地看完这么多图文呢？这是个遗憾，有时一堆文字确实抵不上几张图片更有效。即使在图文时代，图片也还是最醒目、最有效的。新华社昨晚发布的中央政治局常委会关于新冠肺炎防治工作会议的精神，就几张图，其中一张图上是习大大的三句话：生命重于泰山、疫情就是命令、防控就是责任。红底白字、非常醒目。微博上有个天津的小视频，村口的大喇叭不断的播放事项让大家不要串门，原话是：你不要以为你上人家去，人家就很欢迎你，你别太自信了。话糙理不糙，有时还是直白点好。河南关于新冠注意事项的很多顺口溜传播也很广，以致于网友们要借河南省长了。

2003年非典时，当时各地出版机构也出了很多预防或防治非典的小册子，广受欢迎，风靡一时。时间已经过去了17年，现在是手机终端时代，信息传播的途径改变了，内容输出的方式也改变了，我们也应该随之做些改变了。

第三个感想，春节在家读什么书，很多书店都在给出建议。其实读什么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心情读书吗？这是个关键问题。捧上书，泡上茶或煮好咖啡，看上几页，突然想想不知道疫情发展到怎样的程度，还是看看手机吧，估计很多人会是这个状态。图书进入深阅读状态，在当下是需要有一定能力的。比如我，可能形成了快速阅读的能力，但失去了大部分深阅读的能力。目前，大家对疫情的关注想必还是多过阅读。为了武汉，一般国民这会啥也做不了，只有关注和关心。如果你实在捧不了书，就不要勉强自己了。朋友圈里不是也说了嘛，难得在家里不出门都是为国家做贡献，爱干啥就干啥吧。一些所谓读书会的代理，还在推荐类似会员办理啥的，就不要蹭这个热度了。多说无益，大家自有主张。

3、临时闭店的实体书店

浙江新华是全国第一个做出反应全省闭店的新华系书店，很快，江苏、湖北、江西、上海等省市纷纷跟进。在各省宣布启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机制的时候，实体书店和博物馆、图书馆等一样，作为人员密集场所，需要进行关闭了。在我印象中，2003年非典那会儿也没有这么大阵仗，这次是真的很重视了，因为钟院士希望大家都在家里，这是最好的防护手段和防扩散手段。大范围的实体书店临时闭店，虽然谈不上如同壮士断腕般的悲壮，但是对于需要消费者支撑的实体书店，2020年的开端还是有点艰难了。

实体书店门店的一线员工们，这么多年来难得过了一次完整的年，可能这成为了唯一可以高兴的事。虽然可能也很无聊，但确实能够在家休息一下。书店作为服务性行业的商业零售企业，几乎所有时间都是需要开门营业的，这次突发事件稍微改变了一下方向。在我记忆中，小时候，拿了压岁钱，正月初一还是愿意去新华书店转转的，这是新年里要完成的计划之一，买一两本自己喜欢的书。在这个春节，相当多数孩子们会小小失望一下了。

实体店暂时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恢复营业，春节后，还是开学后，我们关注各地的消息。但网络书店还是可以照常营业的，只要快递不断，春节后快递小哥们陆续到岗，配送并不受太多影响。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实体书店目前的困境和危机有多大。很多实体书店为这个春节所做的各种准备，因为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所中止。确实，增田宗昭先生说的不错，只有同时拥有实体和网络店面的企业才有未来。在这个时刻，真切验证了。

2003年的非典疫情持续了好几月时间，这次新冠肺炎事件到最后全部控制住，估计也得有几个月时间。实体书店传统的几个销售高峰可能都在处置事件的进程中，实体书店该如何应对？这会儿不妨想想这些问题吧。

昨天晚上，女儿说老师要求读《傅雷家书》，有相关题目要做。这本书的纸质版家里没有，女儿说：我用微信读书吧。妈妈说：手机上看微信读书字太小了，伤眼睛，还是用kindle吧。我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默默地看了一眼茶几上的《三联生活周刊》春节特辑，几天了还是翻在在第一篇，没有新的进展。

4、改变了电影发行规则的《囧妈》

写这篇随笔时，我还没有来得及看《囧妈》，这是昨天在线上全面上映的。

春节前，我和同事们讨论今年春节准备看哪几部电影，因为去年春节的大片我基本都在电影院看了。今年过年早，一时间还没搞清楚哪些电影，但《唐探3》、《紧急救援》等应该还是排在计划中的。网络上，一些片子原计划提前到大年三十上映，然后引发一片争议，再后来变成了紧急撤档，一部都没有了。看上去确实电影院这类人员密集场所因为新冠的原因可能没人去，但资方和院线方谁敢承担低票房的压力呢？

大年三十的上午，看到了《囧妈》将在线上免费放映的消息，开始我觉得还有这等好事，真是将为人民服务做到极致了。但后来看到一些媒体的深度报道，发现这还是由资本驱动的营销事件，只不过真的很妙。电影出品方不亏，因为有了6.3亿的费用到手。字节跳动公司更不亏，巨大的流量将涌入今日头条、抖音、西瓜视频等旗下媒体，吃瓜群众们也很开心，破天荒的免费看了一部新片，最不开心的就是电影院线了。

电影院线发了公开信，以从业人员数的累加在落款上，以显示影响范围之广。确实，《囧妈》事件可能改变未来电影院线的生态，这一事件也足以写进中国电影史。当在线上可以立即获得数亿流量时，那些电影票房数字又能算作什么？《哪吒》赶上了最好的时代，但很明显《姜子牙》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有时，时间和形势真是一种运气，说不清道不明。

回到这个事件本身，我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实体书店，电影已经可以在互联网上看，图书为什么一定要到实体书店买？我们能给自己找到这个合理的逻辑吗？

有媒体说，电影发行公司和电影院线的垄断被这次事件打破了，确实，自从电影市场全面复苏以来，这是一个标志性的事件。但美国的NETFLIX不是这几年都在干这个事嘛，中国的视频网站收费会员制不也已经有几年历史了。

实体书店可能比电影院线相对更清醒一点，这些年受到网络书店低折扣的冲击，在市场端还是对形势有了解的。虽然实体书店很期望能够有新书销售价格管控的措施出来，但谁都知道这只是个美好的愿望而已。此时，看着同属文化体验业态的电影院线被资本的“竹竿子”扫到水里，我们是否有点同命相怜的感觉？

如果某一天，一本重要的、有广泛市场了解程度图书出版，选择了网络书店线上首发和线上销售电子版，当这一天到来时，实体书店怎么办？也发公开信吗？我相信没啥用。如果发生了，那就真的发生了。但在发生之前的所有时间，我们可以做点什么？

春节前，我办的一个小微信群“探索未来的书店”，大家在聊很多行业话题（最近的话题在关心新冠肺炎）。令人鼓舞的是，在我们的这个小群中，大家对实体书店的形势有清晰认识的。我们为实体书店持续努力，但也需要尊重市场现实，有时候确实有些事情是实体书店所无法掌握的。此前，我和沈阳离河书店的孙小迪交流过，有这么一句话：最后，不能开下去，也不丢人，毕竟，我努力过了。

目前，实体书店还没到开不下去的地步，但坐在这里干等形势改变的书店，未来的前景不会太妙吧。

快写完这篇随想时，星巴克的店员们上来喷消毒水，我不远处的一个新来的顾客戴着口罩在看手机。让我们还是回归到现实中吧！

祝大家新年安康，这个春节，平安就好、健康是福！

曾锋书业随笔

微信号 : zengfengboo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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